第25章 落木飞花,从中悟剑术

  太阳底下。

  驴子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一头关在棚厩里的驴,拿什么去驱赶飞在空中的恶鬼?真要是咬断绳子,蹦出来赶鬼,你事后还不收拾我?”

  见那个人类背对着太阳光,嘴角挂的一丝不信任的阴笑,它心头发毛。

  黑驴赌咒发誓叫道:“我真没骗你啊,我又不能飞,除了踢腾得高点,速度快点,连妖术都不会一门,每天混吃混喝的很没本事。”

  张闻风才不信这头古怪驴子的辩解鬼话。

  真有本事的都说自个没本事,只有半桶水才喜欢瞎晃荡炫耀。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半响后才迸出三个字:“还有呢?”

  “什么还有?”

  黑驴没跟上人类的跳跃性思维。

  可怜它只是一头驴子,每日里卖卖萌就能草来张口,日子平淡,却过得去。

  动脑子的事情拜托,它需要动脑子费劲干嘛?

  是能多骗到一颗青草,还是能拐来一头母驴?道观里就三两个雄性人类,好些年下来它都看厌烦了,平常发呆放空的时候居多。

  “装,你就使劲装!”

  张闻风把眼前这头有一双黑溜溜水灵灵大眼珠子的长耳朵妖驴,看做了不弱于人类智慧的生灵,见那张驴脸上满是懂不起的茫然,提醒道:“那恶鬼第一次来又离开之后。”

  “哦,哦。”

  黑驴使劲回想,苦恼回想,绞尽脑汁地想,最后摇头实话实说。

  “我感知能力有限,大晚上的睡得正好,恶鬼气息阴寒,把我惊醒方能察觉,恶鬼走后我又睡了,没感觉到什么不妥,那个是不是道观里又遭贼了?”

  又遭贼了?

  张闻风从那双驴眼中看出一丝不同,顺着口风追问:“咱们院子闹鬼之前,是不是进来过外面的生人?”

  他相信了驴子应该是没有发现他借尸还阳之事。

  这货站着睡觉,瞌睡浅,真发现了会闹腾叫唤。

  “是有进过外面的人,就在闹鬼前两天的下午,不是生人,是你那个五师兄。驼背带着他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待多久就离开,后来过了约刻钟,我又看到五师兄在后院晃了一眼,只他一个人,鬼鬼祟祟的。”

  黑驴对五师兄印象很深,那个人类见人笑眯眯的彬彬有礼,很有风度,背地里却经常露出另外一幅嘴脸。

  它作为驴子,人类不防备。

  它不喜欢那个虚伪的人类。

  那个人类被老观主劝退下山前一天,牵它下山去喝水吃草。

  它听那个人类咬牙切齿低声诅骂“老不死的,老子总有一天要回来”之类,还踢了它几脚泄愤。

  它是不与计较,要不一jio怼那个人类胯下,能让那讨厌的家伙上天。

  张闻风微微点头,他早就察觉驼背爱贪小便宜的毛病,偶尔把地里的菜往自个家里搬,只是念着老观主的面子,和同是老张家的亲戚情分。

  以前的他脸皮子薄,便一直没有揭穿把驼子辞退,结果反倒把命给害了。

  斜放下举着剑器的手臂,张闻风见驴子绷紧的皮肤,在阳光下出现明显放松,突然觉察这货似乎比他还紧张。

  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觉醒的灵智?”

  目前为止,他没从黑驴身上感受到任何暴虐、杀意等负面东西。

  施展了灵眼术的他,此时感知要强大许多,能察觉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只是奇怪得很,打量了这么长时间,他愣是没看到驴子身上的妖气波动。

  掩饰藏匿得这么好的吗?

  黑驴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给了个萌萌笑脸范,说:

  “大约是在四年多前的一个夏日,老观主还能远游,我像做了一场长梦,突然就从浑浑噩噩中清醒,那种感觉很奇怪,身体有力了,耳朵好使了,能够听懂人话,老观主夸我变得灵性,天地像变了个样。”

  听驴子这样一说,张闻风从记忆中寻到那个片段,两相一结合,是有这么回事。

  他那年十八岁,刚刚通过道录分院的考核,正式取得道士度牒。

  “据我所知,开启灵智十年内的小妖,应该听不懂人话?”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从小就在道观长大,老观主那时候不给我束绳,任由我在道殿前面自在活动,我喜欢听你们早晚念经,那时候听不懂,只觉着好听,飘飘然的舒服,开启灵智后,我才想明白过来。”

  黑驴眼中露出回味陶醉神色。

  阳光洒它皮毛上,绸缎一样泛着光泽。

  张闻风心头隐约有什么触动,却怎么都抓不住,下意识问道:“想明白什么?”

  “是听你们念经,应该是听了某一篇道经,突然就开窍了。”

  黑驴见张闻风脸上露出奇怪神色,还以为他不信,强调道:“一定是这样的。听得道经多了,受道门熏陶影响,得了天地造化。”

  它大言不惭往自个驴脸上贴金,连“得天地造化”都搬了出来。

  张闻风跳起脚提剑往山坡上跑去,急得像是遭了狗子撵。

  黑驴吓了一跳,随即发现不是要对它不利,也不知那个人类抽什么疯,忙叫道:“喂喂,张那个观主,我能留下来吗?你给个准信啊。”

  好不容易有个能唠嗑的人类,它真不想过流离颠沛的日子。

  以它贫乏的阅历都能知道,外面的生活充满危险。

  它这么大一坨肉独自在外面行走,落不到什么好,惦记它的人类不知多少。

  钻去渺无人迹的深山大泽,它没那个胆量。

  还是在道观呆着舒服,观主念经又好听,它不用费心寻吃食清水,这才是驴过的日子。

  除了这几日观主遭了鬼,有点丢三纳四,把它饿得嗷嗷叫。

  它不想离开道观独自去流浪,除非它能学会几样妖术。

  “可!”

  张闻风人去如风,空中留下一个字。

  黑驴喜得一蹦丈许高,连蹦带跳,欢喜得在地里扯嗓子撒驴癫疯,无法形容它此时的高兴心情,能与观主交流了。

  美好日子,有盼头的日子在向它招手。

  张闻风受驴子“道经”一语点破,脑子里像是劈进一道闪电。

  他默念“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也不去看脚下坎坷障碍,和身前阻碍,如有神助,片叶不沾身,飞奔着上山闯进没有落锁的后院,反手关门落闩。

  他打着赤脚,卷着裤腿管,袖子挽到手肘处,满脸的泥点印子。

  拔剑在空地上纵跃腾挪,练起他从师父手中学来的木行剑术《落木飞花剑》。

  这套以繁复、灵敏见长的三十六式剑术,他早就练得娴熟。

  此刻沉浸在那一丝渺渺道境中,使出剑法,是另外一番不同往常的玄妙炫目,剑气森寒,淡青光芒四下里倾泻,宛如千万道剑影,在两边茅屋中间的通道来去纵横,肆意飘洒。

  夕阳斜移,直到金色阳光自树干空隙穿过,铺满山顶。

  剑气寒光乍收。

  张闻风收剑卓立,气度俨然。

  两边茅屋的屋檐下方卷起一层灰尘和落叶碎末,波浪般堆积,他落脚两三丈内,青砖地面干干净净,像是被冲洗过几遍,一丝微笑自他嘴角绽放。

  他自己觉得剑术经过此番演练,大幅度提升了一步。

  与以往掌握的剑法相比,多了一种随心所欲的挥洒,力量和速度截然不同。

  他还从三十六式剑术中,领悟出一招脱胎换骨的剑法。

  他把那招取名“飞花式”,结合元炁施展,轻灵耀眼,绚烂中蕴含一击必杀。

  此刻,他体内元炁几乎空空如也,前方两丈外青砖地面炸开一个三尺浅坑,坑内有一道至少五尺多深的斜着剑痕。

  便是他施展“飞花式”的威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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