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滔天凶兆,灭神金砂

  一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的阴暗房间,大多数地方铺着黑色的兽皮,上面堆着很多晒干的奇怪药草,正东一面发黑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动物尸骨,下面一张木桌上摆着很多形状不一的刀具,那各色的刀具看上去都是白银所铸,刃口薄如蝉翼却都是极其的锋利,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正南方的墙壁下有着十数个瓦罐,里面大多数不知道泡的是什么,但离门口最近的几个瓦罐中,一个还未封盖的瓦罐中用碧绿色的古怪药水泡制着的却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赤色蟾蜍。房间中央的一个火盆上,一个被炭火烤的发黑小锅里,熬着如同黑色膏油一样的液体,翻滚的液体中,依稀可以看到蛇蝎等五毒的尸体。而这件房间的一个角落,还放着一个黑色的神龛,里面放着一尊高约三尺的雕像,整个神龛笼罩着一层黑色的蜡染布,看上去非常的神秘,妖异。

  神龛前,还放着一个三脚香炉,显见不是装饰品如此简单,相信这间房间的主人,是把这尊雕像奉为神明一般的膜拜。

  “砰”的一下,这间房间的门突然被人一下子推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肤色黝黑,脸上布满奇特图腾刺青的苗夷男子。从这被推开的门往外看去,是苍莽的群山和十几间简陋的吊脚楼。

  这间房间,也是位于同样的吊脚楼上。

  这是一个位于荒芜山脉之中的苗夷山寨,也只有习惯广无人烟,毒蛇虫豸丛生的险恶环境的土人苗夷,才能世代在此生存。“嘎扎阿布!”这个脸上布满图腾刺青,浑身肌肤黝黑,头上插着狼血染过的羽毛的苗夷壮汉,就是这山寨的首领德瓦采。而被他称做“嘎扎阿布”,从那发黑的小锅前抬起头来的,身披一张斑驳兽皮,皮包着骨头,双手指甲足有一尺来长,脸上布满蟾蜍一般黑色疙瘩的丑陋苗夷老人,就是附近百里所有苗蛮山寨都极其尊敬的大祭司。

  苗夷祭司善于占卜用药,这苗夷老人脸上的丑陋的黑色疙瘩,就是试药所致。

  “不要惊慌。”蜷缩在斑驳兽皮之中的苗夷老人随手用指甲从一侧的小瓶里挑出一撮药末,弹在空中,“什么事?”

  药末味道辛辣无比,直冲入鼻,但是满心惊恐不安的德瓦采闻到这味道,却终于慢慢的镇定了下来。

  原来这人数原本不多的山寨里,两天之内就失踪了三人,而且这三个人还都是山寨中的青年,都是外出打猎未归。原本德瓦采以为他们是遭遇到了什么猛兽,但是方才,其中一个失踪的青年却回来了。

  而他回来的时候,都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因为他全身浴血,半边脸皮已经被削去,露出脸下的白骨,最为恐怖的还是,他的腹部不知道是给什么异物破开,连内脏都似乎少了许多。

  这名青年在地上划下了一条曲折迂回的血路,爬到寨子口的时候,他只是挣扎着说出了一句,“大家快跑,有一个很可怕的妖怪”便已气绝。

  “妖怪?”老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马上出去看寨子里青年的尸体,而是拿出了几片磨得发出玉石般光润的龟甲,呢喃着古老的土语,丢向了空中。

  寨子里的青年,无一不是勇士,就算是被猛兽所袭,重伤致死,也不可能说是看到了妖怪。

  龟甲噗噗落地,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有极其恐怖的东西从龟甲上冲出来,扑向老人一样,老人踉跄后退倒地。

  滔天的血光!大凶!

  蜷缩在兽皮之中的老祭司看出,他可以救治这附近苗夷的疾病痛苦,但却无法阻止这大凶之相,即便是自己,也是陷在这滔天的血光之灾中!

  摸索着站起,又重新在神龛下跪下的时候,老祭司手中已经有了三支青黑的藏香,点燃这三支香后,老祭司虔诚的揭开神龛上的黑布,将三支香插入三脚香炉之中,和德瓦采一起,一遍遍的磕头。

  黑布后的神像,竟是一个散发赤足,眼神清澈,容颜极其精致的年轻人!

  ***

  入夜。

  一团浓浓的黑色迷雾,慢慢的沿着地上的血迹,朝着山坳之中的苗寨前进。

  黑雾之中,还有沙沙的响声,就像是一团腐肉,在地上拖着,一步步走向这个落寞的苗寨。

  这到底是雾,还是妖气?

  黑雾之中,忽地传出了一阵“习习”的声音。

  一阵像是吸取着人间美食的声音。

  忽然间,这团黑雾不动了。

  因为在这团黑雾身前两丈的树下,正站着一个人,一个散发赤足,穿着月白色粗布麻衣长袍的英俊得近乎妖异的年轻人。

  黑雾化开了些,黑雾中的,竟然是一个身披血衣的汉子,他的手中,竟然还提着一个被揭开了天灵盖,兀自在滴血的虎头。刚刚那声音,竟然是他在生生吸取这虎头中的脑浆。

  这个汉子一抬头,要是有路过的人看到,必定会惊呼失声。难怪那名惨死的苗夷青年,会喊他是妖怪。

  因为他的确有一张狰狞至极的鬼脸。他的五官,好像是强行拼凑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而且最令人惊骇的是,他脸上的五官,似乎会不停的变化。一会左眼大,右眼小,一会有是右眼大,左眼小,看他的脸,就好像在看很多不同的人脸捏合在一起一样。

  但是看到那个散发赤足,一尘不染的年轻人,这个黑雾中的人却反而是惊魂不定。

  “你是谁?”黑雾中的人吞了一口涎沫,问道。

  “十二都天神煞法?”散发赤足的年轻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的说了句,“像你这种连本心都守不牢的人,再修下去,也只是会成为一头嗜血的行尸走肉。”

  “是么?”年轻人的话还未说完,一道碧绿色的光华就已经从黑雾中人的口中喷出,朝着他轰了过去。

  黑雾中人虽然不知道这个散发赤足的年轻人是谁,但是他却感觉到了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和那种似乎让他需要仰望的气息。

  所以他只有先下手为强。

  年轻人眼中银芒一闪,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

  他诧异不是因为这个黑雾中人的修为,而是因为那一道耀亮了周围数十丈的绿色光华之中,除了蕴含着毁天灭地般的威压之外,竟然还鼓荡着极其精纯的地心离火之气,而且这道绿色光华上的离火之气一丝都不外溢,凝于一处,如同尖锥一般朝着年轻人轰去之时,连周围的杂草灌木都没有损害一分。

  至真至凝,归于一处,这竟然是一件罕见的地仙级的法宝。

  与此同时,周围数十丈的地面之下,穿出无数黯淡的阴魂,发出令人听之头脑欲裂的凄厉叫声,缠向年轻人。

  强大的法宝,诡异的功法,抢尽先机,可即便如此,这名妖魔一般的血衣人还是无法与这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年轻人匹敌!

  一片月牙状的玉盘突然盘旋在年轻人的身前,散发出的淡淡光华如同流苏一般笼住了他,凝聚着精纯离火之气的绿色光华和那些黯淡的阴魂击到光罩上,却如同碰到了什么粘滑至极的东西一般,毫不受力的滑到了一边。

  电光火石间,一点金色的星光从年轻人的手中射出。

  细细的,如同手指间飘离的一粒金沙。

  但是黑雾中的血衣男子一看之下,面色却陡然大变,因为他已看出,这点金色星光所蕴含的力量,足以杀神!灭仙!

  他发疯似的催动全力的法力,汹涌澎湃的法力瞬间在他手中凝成了一把黑色的狂刀,但是“噗”的一声,那点金色星光和他的黑色狂刀只是一触,一声令人心胆具寒的爆裂声过后,只见非但是他的黑色狂刀,就连整条手臂,也是爆为骨肉模糊的碎片,惨不忍睹!

  “转世月华法轮!你是罗浮宗宗主。”血衣男子汗滴如雨,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恐惧,但是他却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因为他既已认出这人是谁,就知道这人要想杀他,就算他不惜一切代价,也绝对难以逃脱。

  “你自己了断吧,若要我动手,你必定神形俱灭。”在淡淡光华的包裹下,看不出原天衣的神色。

  血衣男子忍不住一步步的后退,那道回旋而回的绿色华光也是明灭不定,“你我无冤无仇,难道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原天衣用冰雪一般的口吻说道,“若我不在,你便已然屠了这个村子修炼魔功,而且修的还是差之万里的畜牲之道,你还要我饶你?”

  血衣男子苦苦哀求道:“那些只不过是些无知山民,只要你能放我一条生路,我必定感恩图报我还知道何处有一云昙精金矿脉,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就将那地方告知于你。”

  云昙精金!那是修道者眼中罕见的天材至宝,因为云昙精金除了本身质地和金刚精金一般极为坚韧之外,对绝大多数天地灵气都不排斥,是炼制法宝元胎的极好材料。

  这血衣男子竟然是说知道有一处矿脉!

  一条矿脉蕴含的云昙精金,至少便够做十多个法宝元胎所需的主材。

  但是原天衣却只是摇了摇头。

  因为他从来不会和任何人谈条件,尤其是不会和一个为本性诱惑,已堕入畜生之道的修道者谈条件!

  一点金色星光闪耀在他的指尖,“你这个疯子!难道一堆蝼蚁一般的蛮夷性命,比一条云昙精金矿脉,还要重要么!”血衣男子不可置信的发出凄厉的叫声,悬于身前的绿色光华光芒大盛,但是这道绿色光华却不是击向原天衣,而是击向了他自己。在他的这凄厉的叫声中,他的整个人就被这道绿色光华,绞得化为灰烬!

  因为血衣男子知道,原天衣一向言出必诺。

  而原天衣的修为,让他根本不可能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这如同妖魔一般的血衣人,唯有在原天衣击杀自己之前,自戮!

  “人敬我一寸,我还之一尺,人欺我一尺,我欺之一丈,这是我罗浮的规则,人敬我为神,我怎会视之蝼蚁?”原天衣淡淡的说着,似说给这血衣男子听,又似在说给自己听。

  叮的一声,那道凝聚着至真至凝的离火之气的碧绿色法宝黯淡了光芒,跌落在地。

  凭空穿过几丈的距离,原天衣将那长不过两尺的绿晶般的尺子拾在手中,再转身之时,整个苗夷山寨中的所有人,已经全部跪伏在地,无比虔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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