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614章 观风
侯卫东离开了市委大楼,突然想起一事:“我把钱还给黄子堤,没有人证和物证,如果黄二那一天出了事,我还有些麻烦。”他做事素来谨慎,今天这事办得并不周全,留了一些破绽。
当然,这只能是破绽而已,若真要查下去,他仍然能够说得清楚。
“这个黄二,办事也真是鲁莽,与步高相比,差得太远,以后坚决不能合作。”侯卫东在成津当县委书记之时,为了与黄子堤改善关系,曾经还打算让黄二进入成津建筑市场,通过这两次接触,黄二已经被列入了不可合作的黑名单。
来到了办公楼,一眼就瞧见步高的那辆宝马车,步高以前开过一部皇冠,去年新换了一部宝马,这部黑色的宝马静静在停在了水电机的角落,但是侯卫东隔老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部车。
上了楼,步高从沈东峰办公室走了出来,他加快了脚步,在楼梯上等到了侯卫东。“稀客,步总还是第一次到水电局。”
步高已是岭西省有名的青年企业家,省人大代表,他的实力和黄二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言谈举止比以前更显得稳重与平和,与侯卫东握了手以后,道:“侯局长这是批评我,我认罚。”
他接过晏春平递过了茶杯,很有风度地说了一声“谢谢”,道:“侯局长到水电局,确实是大材小用,你是方面之才,在线上工作屈才了。”
步高这话,即是恭维,更是真心话,他认识侯卫东之时,侯卫东还是益杨县青林镇地副镇长,他认真研究过侯卫东的展轨迹,对其能力有着最充分的认识。
侯卫东在步高面前收放自如,稍作寒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步总有什么事,请直说。”
“侯局是爽快人。与你交往很舒服。我就直说了。农机水电局地工程。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按照沙州市招投标制度。这项工程原本是应该参加招投标地。只是水利厅投了不少钱进来。因此水利厅有言权。他们有明确地要求。”步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工程有主了。”
“下次还有合作地机会。”侯卫东坐座位上起身。从茶味柜里取出了一大盒茶叶。
“给祝主席带盒茶叶。这是上青林地手工茶。是上青林小学铁校长地亲手炒制地。不输名茶。”
步高手里拿着茶叶。道:“我代表老爷子谢谢你。什么时候到家里来坐一坐。我家老爷子还经常念着你。”
侯卫东道:“这是一定地,下个星期周省长要来打网球,我到时与祝主席联系。”
步海云、侯卫东都是周昌全阵营里的大将,步海云当过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朱民生主政沙州以后,步海云被调整到市政协任主席,由副厅变成了正厅,总算是升了一格。
侯卫东从县委书记位置上被调到农机水电局,相较之下,步海云被安置得更好,只是侯卫东如初生之朝阳,还有很强的展前景,步海云则是日落夕阳,市政协主席已经是他政治生命中的最后一站。
步高离开一会,侯卫东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抽屉里的手机是李晶专用手机。
“我生小小丑丑地时候,你真的能到香港来吗?”自从侯卫东答应在香港陪着自己生小孩,此事就成为了李晶每次谈话必须要重复的话题,她把此事当成了人生中最甜蜜的事情。
“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办到。”侯卫东如今在钢丝绳上跳舞,要想当一个花心郎,其实需要有着些无赖精神,侯卫东是言出必践之人,所以当起了这个花心郎很有些压力。
“我天天在盼着这个日子,你能来陪我,我死了也满足。”
侯卫东历声道:“你说得是什么话,赶紧收回去。”
李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道:“我收回这话,呸,呸,呸,我收回这话。”又道:“你儿子在肚子里动来动去,我觉得又是一个好动的小家伙,他又用脚踢我肚子。”
侯卫东此时也真想飞到香港,摸一摸李晶的肚皮,这无关,而是亲情。
聊了一会,李晶道:“吴总这几天总是给我打电话,说是水电局有工程,你能不能拿给吴总做,这一段时间精团吃不饱饭,吴总睡不着觉。”
“这个工程已经有主了,背景很深,你别打主意了。”侯卫东有个原则,坚决不在自己的业务范围内与精工集团打交道,断然拒绝了李晶的请求。
“算了,我也是随便提一提,精工集团今年的业务不太好,我准备生了小小丑丑以后,还是回到岭西,这是我地大本营。”
侯卫东道:“这一段时间煤炭行业在转暖,我以前买了火佛煤矿,如今比石场要赚钱了,茂云的大山里产煤,我建议精工集
一部分资金,在茂云去买煤矿。”
“那我生了小小丑丑以后,就去考察市场。”
“若是再等上几个月,行情又不同,你让吴总近期去茂云实地看一看,买下两三个煤矿,对集团展肯定有好处。”
李晶见侯卫东说得这么肯定,也心动了道:“这一段时间在美国和香港,对国内的信息陌生了,我听你的,马上派老吴到茂云去,如果有合适的煤矿,就买下来。”
祝焱是茂云市委书记,精工集团到茂云投资,只要国际国内大行情没有恶化,开煤矿肯定赚钱,侯卫东暗道:“李晶还真是天生的生意人,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她出钱治好了祝梅的眼睛,在茂云市做生意则一往无前。”
接连应付了黄二、步高和李晶,侯卫东心里被弄得很烦,他把沈东峰叫到了办公室,道:“沈局,你是培训中心的项目负责人,我可以给你交底,此项目水利厅出了钱,业主选择他们有言权,朱书记和刘市长都知道此事,我尽快安排你与开商见面,这个消息你可以若隐若现地布出去。”
沈东峰知道此事是吴英在安排,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侯卫东又交待道:“开商都是有背景的,你多给他们接触,会有好处。”
通过这一段时间地观察,他觉得沈东峰是办事的人,人品也不错,就渐渐地将农机水电局的担子朝沈东峰肩上移,在他心中,农机水电局局长之职不过是个过渡,他将在这里稍稍歇息,然后还得用力跳起来。
在省纪委,白包公高祥林将省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陈再喜叫到了办公室,陈再喜从研究生班毕业以后,头秃顶得更历害了,进门以后,在高祥林面前规规矩矩地坐好,等着高祥林话。
高祥林把文件夹里的信件看了一遍,道:“陈主任,你先看看这些来信。”
陈再喜接过文件夹,慢慢地翻看着,里面有六封人民来信,全都是匿名信,可是内容却写得很实在,看起来很有真实感。
等到陈再喜看完,高祥林道:“虽然都是匿名信,可是连细节都如此详细,我们不能等闲视之,你悄悄到沙州去一趟,还是老办法,先观风,核实信上所言,可以与沙州市纪委见面,但是暂时不能惊动当事人,毕竟黄子堤是实职副厅,我们一定要慎重。”
陈再喜将信中内空记得分明,带着助手连勇就来到了沙州。
侯卫东心里烦得很,他尽管把项目的事情推到了沈东峰头上,可是应该来找地人一个都没有少,他刚刚送走了统战部副部长李光中,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让不让人活了。”侯卫东以为又是一位揽工程的人,忍了半天,还是接了电话。
“我是陈再喜,你当了县委书记,就没有见到你来上课,罚酒三杯。”
侯卫东笑道:“真是贵客,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就在你地楼下,已经听到你的说话声音了。”
侯卫东放下电话,走出门,一眼就瞧见了一个光闪闪地秃顶,他和陈再喜是研究生班的同学,两人关系一般,可是同学找上了门,侯卫东还是表现得很是热情。
另外,省纪委有白包公高祥林坐镇,威信不断升高,连带着省纪委干部地位也得到了提高,陈再喜作为省纪委第一监察室主任,也算是省纪委的钦差大臣,凭着这一点,也值得侯卫东高度重视陈再喜的到访。
“陈主任,你突然到我这里来,吓了我一跳。”侯卫东开玩笑道。
陈再喜道:“现在各地都要求密切联系基层,还规定了下基层的时间,第一监察室联系三个地区,我今年还未到沙州来,这次请了几天假,算是到沙州来调研。”
他笑眯眯地道:“沙州政通人和,有什么值得调研的,我是假公济私,先会一会同学。”
陈再喜如此解释,侯卫东却是愈地不信,他知道纪委办案的规矩,也不多问,道:“今天我们两同学好好喝一杯。”
陈再喜道:“郭兰在成津县当组织部长吧,晚上把她约上,我们三同学聚一聚。”
侯卫东暗道:“陈再喜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有所意图,不会凭白无故地到沙州来喝酒。”他接通了郭兰电话,道:“郭部长,我是侯卫东,再喜班长到了沙州,晚上想一起吃顿饭。”
五月的探戈,时常盘旋在郭兰的脑海之中,深情的一吻,轻易打碎了她的防线,此时,听到了侯卫东的声音,她心里如有小鹿在跳,离开办公室时,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面容。
郭兰以前在市委组织部门工作的时候,来过农机水电局楼下,抬头就看见了侯卫东和陈再喜站在楼上向自己招手。
陈再喜在楼下和郭兰握了手,道:“来得很快嘛,我记得成津到沙州的距离不短,要走两个小时时。”
“沙成路去年就完工了,通车以后,四十多分钟就能到沙州。”郭兰穿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留着小卷,端庄而美丽。
美丽和漂亮不同,漂亮更多的是指外貌,美丽不仅是指外貌,更指心灵,郭兰身上挥之不去的书卷气,如一块温润之玉。
侯卫东与郭兰没有握手,两人快速地对视一眼,又迅速地将眼神移开。
“宾馆的菜式就那么几样,我请班长吃点有沙州特色的菜品,扁鱼,如今是沙州特色,这里面还有我的功劳。”侯卫东在称呼之时,把陈再喜的官衔去掉了,他一直称呼陈再喜为班长,是为了增加三人之间的气氛。
来到了知味轩,陈副支队长脸上红通通的,站在门口打电话,看到侯卫东下了车,把电话挂了,道:“侯局长来了,快里面请,你哥也在楼上。”
陈副支队长此时已经退休了,他在家里坐不住,天天泡在老婆的餐馆里,算是挥余热。
几人上了楼,金总迎了过来,她经营餐馆十来年了,以前初见侯卫东之时,还是徐娘半老,如今脸上的皮肤明显老化了,她倒是对年龄看得很开,不再打扮得性感,穿着朴实起来。她热情地招呼道:“侯局,今天来不来点扁鱼,最新鲜的,早上才从竹水河运来。”
扁鱼是竹水河特产。以前知味轩并没有这道菜。是侯卫东将这道菜引进到知味轩。并成为了金牌菜式。
几人在包间里坐定。侯卫国就走了过来。
郭兰是第一次见到侯卫东地家里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侯卫国和侯卫东两兄弟都是国字脸。坐在一起。不用介绍就知道是两兄弟。侯卫国脸上地轮廓线比侯卫东更加分明。脸颊瘦得多。眼圈微微黑。总体气质带着几分凌历之气。很符合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地身份。
侯卫国习惯用刑警队长地眼光来看人。他眼光从陈再喜地脸上滑过。这是一张典型地官员脸。官员脸没有特征。却有一种独特地气质。让人一看就猜到是官员。
当他地目光滑到郭兰脸上之时。忽然停顿了。这是一位具有浓浓书卷气地女人。精致而优雅。应该是书中或是电影中地人物。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侯卫国听到了郭兰地身份,吃了一惊,说了一句很俗套的话:“郭部长,久仰了。”
出于爱屋及乌的原因,郭兰对英气勃勃的侯卫国也很有好感,道:“侯支队长是第一次听到我的名字吧,其实我早就听说过郭支队的名字,沙州打黑除恶的英雄,三等功获得。”
侯卫东道:“郭兰以前在市委组织部工作,对市里干部的情况很熟悉。”
大家客气了几句,陈再喜随口道:“我看见这里有不少民警在这里吃饭,餐馆老板人缘很好。”
侯卫国知道陈再喜是省纪委的人,不过陈副支队长爱人开餐馆光明正大,他也没有掩饰,道:“这里的老板是我们原来副支队长地爱人,价钱公道,味道还不错,我们都喜欢到他这里来吃饭,这里管理人员好几位都是公安民警的家属。”
侯卫国与陈再喜和郭兰分别碰了啤酒,道:“你们慢慢聊,我那边还有些弟兄。”侯卫东跟着大哥站了起来,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过去跟你的同事碰一杯酒。”
进了另一个包间,里面坐了好几位精干的小伙子,另外还有蒋笑。
“这是我地弟弟,侯卫东。”侯卫国坐在蒋笑旁边,把侯卫东介绍给了刑警队的同志们。
刑警队同志们对侯卫东地名字都不陌生,可是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与侯卫东见面。
郭平留着极短的寸头,身高体壮,他端着酒杯道:“侯书记的大名在沙州谁人不知,今天才见到庐山真面目,我敬你一杯,希望侯书记早日当上市长,你当上了市长,一定要向公安部门倾斜,多点钱,多配点设备。”
侯卫东喜欢郭平的豪爽劲,道:“我和公安是有缘分的,家里男人大部分是公安,同学中公安也不少,工作中的好朋友也多,家春老哥、罗金浩,我们都是很好地朋友。”
他轮流与刑警队诸人碰了一杯啤酒,自从当了县委书记,就很少有人劝酒了,今天见着了大哥的同事,他豪气上冲,接连喝了八满杯啤酒。
轮到与蒋笑喝酒时,侯卫东问了一句:“蒋笑能喝吗?”蒋笑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以前老是听说你喝酒海量,还从来没见过,今天要喝一杯。”
年轻人们都高兴地起哄,侯卫东与蒋笑“当”地碰了一杯酒,两人都是一口将大杯酒喝干。
侯卫东对于前嫂子江楚还是有着一份亲情,当年大家都一样年轻,都面临着生活地压力,江楚从炒股到做传销,还是想改变家庭环境,只不过她选择了另一条道路,而且一直没有能从传销的泥潭中抽身。
他尊重大哥地选择,同时,对江楚始终抱着同情之心,对于大哥新女朋友蒋笑,说实话,他还没有太多的了解,感情自然不深,只是觉得蒋笑和江楚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地女孩子。
喝完酒,侯卫东团团抱拳,道:“大家慢慢喝,我那边还有客人。”
蒋笑跟着侯卫东出了门,在走廊处,道:“你星期六有空吗,我过生日,想请侯叔叔、刘阿姨、二姐和你一起到农家乐吃饭,我父母要过来,还是我姑父也要来。”
蒋笑的姑父是蒙厚石,此人官职并不大,不过是位职深人士,素有“沙州师爷”之称,侯卫东以前同他打交道的时间不多,由于大哥与蒋笑的关系,两人如今天居然成了转了弯的亲戚,他还真有与蒙厚石会一面的愿望。
“那就是两家正式见面?”
“主要是周末大家玩一玩,顺便也见面吧。”蒋笑尽管平时大大咧咧,可是涉及到自己的婚姻之事,她还是显出了女孩子的羞涩。
“不是顺便见面,是正式见面,到时我一定参加。”
蒋笑叮嘱了一句:“带上小佳姐和小小佳,小佳姐麻将打得真是好。”
到卫生间痛快地放了水,这才回到了包间里,进门就看见陈再喜在灯光下闪亮的头顶。
“刚才和郭兰谈到了易中岭,听说你和他挺熟悉。”陈再喜还是那幅很随意的样子。
只要是关于“易中岭”的三个字,侯卫东都会很敏感,他立刻判断出:“陈再喜绝对不是来玩,他的目标就是易中岭,甚至是黄子堤。”
侯卫东将思绪略加整理,道:“说起易中岭,从某种程度来说,他是岭西县属企业经理的一种代表,当年经营益杨铜杆茹之时,也曾经创下过辉煌,后来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缺少创新、技术和资金的益杨铜杆茹就跨了。
“至于易中岭是否从企业中搞了一笔,没有证据,我不能说,但是有一个事实,易中岭从益杨铜杆茹厂辞职不久,就成为私营企业老总,他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不得而知。”
“在他辞职前,益杨检察院曾经查过铜杆茹厂的问题,可惜检察院资料室莫名其妙地失火,后来一位重要知情人死在了县检察院,此案便成了无头公案。”
陈再喜对此事很是关注,道:“卫东,你能不能把此事说得详细一些。”
想起当年往事,侯卫东仍然有些心潮难平,道:“当时我在县委办工作,县委当时很重视此案,我经常来往于县委和检察院,对案情很熟悉。”
陈再喜听得很仔细,再三追问了细节,等到侯卫东将这一段公案细细地谈完,他暗道:“真是踏破铁蹄无覓出,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有想到侯卫东居然是当年的直接知情人。”
郭兰安静地听着侯卫东叙述当年之事,那时她还是组织部的普通工作人员,听闻此事,可是并不知道如此多的细节,从这些故事中,她似乎伴随着侯卫东,与他同呼吸共命远,她甚至能感受到检察院那一场大火以后侯卫东的震惊。
她不禁又想起了美国之行所遇到的事情,暗自:“黄子堤这人能和易中岭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人,迟早要出事。”
正想着,郭兰的手机响了起来,手机显示是黄子堤的号码,这让她如看到浓绿毛毛虫一般,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恶心。
当手机响起第二遍的时候,郭兰还是拿着手机到了走廊外面。
“明天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工作需要同你商量。”手机里传来了黄子堤的声音,声音充满了热情。
作为成津县委组织部部长,郭兰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市委副书记的安排,她平静地道:“黄书记,明天什么时候。”
“我上午有个会,明天三点半钟,你到我办公室。”
黄子堤放下电话,心里也觉得不舒服,对自己道:“黄子堤啊黄子堤,难道你被鬼迷了心窍,难道真要堕入地狱。”
他来到酒柜前,打开了一瓶葡萄酒,喝了一大杯。
卫生间里还有着“哗哗”的水声,一个女人哆声道:“子堤,帮我的内衣递过来。”
黄子堤拿着女人的内衣,在门口楞了一会,他并不想生活,可是现在荒唐的生活就如大河中的旋涡,其力量之大,让他身不由已陷了进去,随着时间的增长,他越陷越深,越难以挣扎。
“子堤,快一点。”里面又传来了软绵绵的女声。
黄子堤将头脑里不合时宜的思绪扔到了一边,推开门走进了,里面雾气腾腾,一条白生生的影子在水雾中,就如盘丝洞里的妖精,他将内衣丢在了铁架子上,上前就搂住了这赤条条的小妖精。
“嗯,别弄,你才要了我,怎么又想要了,都说老来骚老来骚,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哎哟,轻点。”
黄子堤就如溺水之人抓住了稻草,将赤条条的女子抱到了浴盆里,放了水,脱了自己的衣服,那女子吃吃地笑着,道:“子堤,你要弄死我啊。”
黄子堤也不说话,只是奋勇地努力着,终于,他大叫了一声,猛地加快了速度。
“你这人,别射在里面,别射在里面。”
完事以后,黄子堤头不也回就出了门,他不愿意留在别墅里,出门开了车,也没有与易中岭打招呼,直接出了院子。
回到了家中,黄二自然是不会在家里,只有家里的黄脸婆坐在客厅里,她正眼不瞧黄子堤,仿佛压根没有这个人。
黄子堤习惯了黄脸婆的表情,咳嗽两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也就沉着脸进了书房,谁知他刚走进书房,黄脸婆跟了过来,站在书房门口,道:“你这人,三更半夜不回来,回来屁也不放一个。”
“我给你说话。你也没有好话。”
“我二十岁嫁到你们黄家。没有功劳也苦劳。现在人老珠黄。你就瞧不上眼了。你说。你有多久时间没有和我睡觉了。几个月。还是一年、两年。你这个没有良心地东西。”
黄子堤别过脸。不愿意听黄脸婆地念叨。也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这种念叨成为家里地主旋律。
“行了。你除了会说这些话。还会说什么。黄二回来没有。他要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别把自己当做文学青年。更不能当成社会混混。”
提起儿子。黄子堤老婆只得叹气。黄子堤三天两头到外面过夜。毕竟还要回家。黄二却是十天半月都不露面。她抹了抹眼睛。道:“我这是作了那门子孽。”
黄子堤关了书房门。闷了半天。他不禁又想起第一次收五十万现金时地情景。在没有收五十万现金之时。天天都是阳光灿烂地日子。可是收了五十万以后。他便被寻命小鬼套住了。表面上过得滋润。却夜夜做着恶梦。
他趴在地上,从书柜后面拖出一个破旧长条形盒子,这是早年他学琴的盒子,如今琴已破,此盒早就另有他用。
打开琴盒的小锁,里面全是一匝一匝地人民币,他蹲在地上,将人民币重新数了一遍,一共有二百一十六匝,另外还有一些银行卡。
“等到凑到了五百万,我就隐性埋名。”黄子堤暗自下定了决心。
陈再喜、侯卫东和郭兰吃了晚饭,又在知味轩楼上的茶楼喝了茶,到了十点,三人在下楼。
侯卫东拿出车钥匙,道:“陈主任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陈再喜道:“我住在沙州宾馆。”
“陈主任如果要用车,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和助手连勇一起到的沙州,连勇有车。”
到了宾馆,侯卫东和郭兰都下了车,侯卫东道:“陈主任,明天你安排没有?”陈再喜道:“你别管我,我有事就给你打电话。”
两人上了车,侯卫东道:“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郭兰坐在后排,道:“我住在东城区,图书馆旁。”
侯卫东把车载音响打开,车内响起了前苏联歌曲《小路》辽远的声音:“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途的远方”。
窗外是路灯明亮,隔着玻璃显得有些冷清,街道上红男绿女一晃而过,车内的人看街道是风景,街上人看小车同样是看风景。
“你挺喜欢苏联歌曲?”
“苏联歌曲意境开阔,也很优美,虽然有忧伤,却带着一往向前的气质,我喜欢。”
很快就到了图书馆,侯卫东将车停上,他看着两边道路挺黑,道:“你这边路灯怎么没有安上。”
“以前安了路灯,后来电线被割了,也就没有人来管这事,黑灯瞎火的,近两年时间了。”
侯卫东跟着郭兰下了车,道:“我送你到门口去。”
“不用。”
侯卫东关了车门,与郭
走进了图书馆旁边地小巷道。
“刚才看你接了电话,有些不高兴。”
郭兰没有想到侯卫东如此细心,道:“是黄子堤打的电话,明天让我到他办公室去,我没有想到堂堂市委副书记地人品如此猥琐,你帮我拿个主意,我去还是不去?”
侯卫东停住了脚步,道:“他是市委副书记,你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你有不去的理由吗?你的理由都摆不上场面,我觉得大大方方的去,是公事就认真听,是私事就堂堂正正地拒绝这些事情,躲是躲不过的。”
“嗯。”郭兰同意侯卫东地说法。
“不过,做事你得聪明一些,你可以提前到市委办,顺便到市委办杨柳、杨腾办公室去坐一坐。”
两人走过了最黑暗的一段巷道,迎面很突兀地走过来一人黑影,吓了郭兰一跳,不自觉地朝侯卫东身边靠了靠,两人地手自然而然就牵在了一起。
那个黑影也被眼前的两个黑影子吓了一跳,从身侧走过以后,猛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郭兰的手柔若无骨,肌肤细腻,两人即将走向光亮处之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抱郭兰在怀里。”侯卫东心里涌起了强烈的愿望,他的左手握着郭兰的手,右手刚刚搭在了郭兰腰上,小区里响起了汽车声,随后一道刺目地灯光射了过来。
侯卫东和郭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两人在雪高的灯光下,互相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漏*点、遗憾和轻松地混和表情。
郭兰在心中叹息一声,道:“我上楼了。”
侯卫东将手放在耳朵上,道:“你保重,明天给我打电话,你是哪一间房屋。”
郭兰指了指,道:“顺着这铁门看过去,正中间的那顶楼,就是我地家。”她指房屋位置之时,心里跳害,如一只小猎狗在奔跑。
当汽车从两人身边经过以后,世界又陷入了黑暗之中,郭兰暗道:“如果侯卫东要跟着上楼,我会拒绝吗?”她脑子里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脚步却机械地朝楼洞走去。
走进了门洞,郭兰回过头,只看见一片黑暗,未见侯卫东地身影,她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涌出淡淡的失落。
来了家,她打开了客厅的灯,由于父母已经搬回了沙州大学,房屋显得格外地冷清,她来到了客厅阳台上,看着大门外黑暗的小巷道,在黑暗中,似乎还飘来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隐约歌声,这歌声若有若无,她凝神听了一会,却又听不真切,
侯卫东其实并没有离开,他坐在车上,顺着铁门的顶部,正好可以看到顶楼,等了一会,顶楼的灯光亮了起来,郭兰的身影出现在了阳台之上。
他想起小车上还放了一部望眼镜,这是为了查看工地购置的望眼镜,平时放在副驾驶位置前的车盒子里,他取出了望眼镜,可以清晰地看到郭兰的身影。
看着郭兰的身影,侯卫东迟迟没有动车辆。
在阳台上,郭兰始终听着外面有隐约的音乐声音,她判断不出侯卫东是否离开,甚至判断不出是否有歌声,但是她很肯定地认为侯卫东没有走,便站在阳台上看着。
晚风吹来,很是凉爽,她站在阳台上思绪万千。
“我爱上了侯卫东,这是真的,不能再欺骗自己了。”
“他是别人的丈夫,又是小孩子的父亲,我不能充当可恶的第三。”
“可是,我当真是爱着他。”
在她的心里,远在大洋彼岸的初恋情人已经远在了大洋彼岸,只在心里留下了淡淡的影子,时常出现在梦中的人是沙州干部侯卫东。
“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我的心中,早已有个他欧,他比你先到。”郭兰轻轻哼着这老歌,虽然辞不达意,却能表达了她心中的某一部分情绪。
侯卫东在车上看着郭兰,高倍望眼镜将郭兰的身影看得很是清楚,郭兰不走,他也就不离开。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车上,互相等待着对方先离开。
半个小时过去,侯卫东见时间晚了,终于动了车辆,他猛地闪了闪车灯,算是给郭兰打了招呼,然后开着车,慢慢地离开了图书馆的小区。
他将音响打开,车上响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歌声,歌声悠扬,每一句歌词都似乎钻进了侯卫东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