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父纳子妻 骊山相见:开元二十八年十月,杨玉环在玄宗面前出现

这件事的直接起因就是武惠妃死了。我们在上部不是曾经提到,武惠妃为了给寿王李瑁争取太子的位子,不惜害死前太子李瑛兄弟吗?李瑛兄弟死后,武惠妃良心不安,自己也很快病死了。武惠妃陪伴唐玄宗二十多年,辅佐玄宗成就开元盛世的伟业,早已成为玄宗生活中的一部份了。她这一死,对玄宗打击相当大。要知道,当时已经是开元后期,唐玄宗在政治上已经懈怠,没有事业上的追求,再失去生活上的伴侣,就会格外寂寞。怎么排遣寂寞呢?第一反应肯定是在后宫里找接班人。毕竟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千里挑一还不容易吗?可是,真要挑的时候才发现,没那么容易。俗话说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没有缘分,即使西施出现在眼前,也会觉得不过如此。眼看着那么多美女从眼前走过,唐玄宗就没有一个中意的。怎么办呢?唐玄宗也想过各种各样荒唐的法子。比如说,鲜花盛开的时候,让后宫的妃子们都头戴鲜花,唐玄宗自己放飞粉蝶,粉蝶停在哪朵花上,他就临幸哪个妃子;或者,让妃子们彼此赌钱,谁赌赢了,他就临幸谁。简直就像后来金庸笔下韦小宝的作为。这样的生活倒是过得挺热闹的,可是,这些荒唐的法子只能起一时的麻醉作用,不能真正填补感情的空白。相反,表面愈是喧闹,内心深处就愈寂寞。可是,到开元二十八年(七四○年)十月,唐玄宗这种郁闷的状态终于结束。因为,杨玉环出现在他的眼前了。怎么回事呢?

按照《长恨歌传》的说法,杨玉环是大宦官高力士淘宝淘来的。高力士心疼唐玄宗,眼看玄宗如此寂寞,就开始到处给他淘宝。淘来淘去,最后淘到寿王府里。一看见杨玉环,高力士眼睛马上一亮,回去就推荐给唐玄宗。是不是这样呢?这个说法流传很广,但是,我觉得这恐怕是后人给高力士栽赃的。为什么呢?

第一,高力士胆子没那么大。作为心腹宦官,给皇帝选美可以,但是,如果没有皇帝暗示在先,谁敢跟人家公公说:我觉得你儿媳跟你挺合适的。如果人家是个正人君子,你这不是找死吗?高力士可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绝对不会主动冒这个险。

第二,高力士也没这么坏。要知道,高力士曾经受知于武三思,跟武家渊源很深,对武惠妃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成见。虽说在立太子的问题上,他劝唐玄宗放弃寿王李瑁,改立年长的忠王,但那主要是出于维护政治稳定的考虑,绝不是因为和武惠妃母子有个人恩怨。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对不起寿王了,怎么可能再去谋夺人家的妻子,害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呢?

第三,杨玉环是唐玄宗的儿媳妇,两个人之前在各种宫廷活动中早就见过面,杨玉环长得什么样唐玄宗清楚得很,用不着高力士再来发现新大陆。

高力士不可能是唐玄宗和杨贵妃的牵线人,唐玄宗也不可能没有见过杨贵妃,那么,她究竟是如何来到唐玄宗身边的呢?历史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我觉得,既然史书记载杨玉环得幸是在开元二十八年(七四○年)十月,那么,这件事很可能跟开元二十八年十月唐玄宗到骊山泡温泉有关系。泡温泉是唐朝皇帝非常喜欢的活动,也是玄宗每年冬天的固定节目。而且,每次去的时候并不是只有皇帝一个人去,而是把王子皇孙、内外命妇全都带上,算是皇室集体度假。泡温泉的气氛自然是轻松愉快的,不像平时那么讲究长幼尊卑秩序;而且,泡温泉也是舒筋活血的事情,人洗过温泉之后,肯定是脸色红润光泽,愈发娇艳动人。恐怕就是在这次集体泡温泉的过程中,唐玄宗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忽然看中杨玉环,有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其他人就都是“六宫粉黛无颜色”了。这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吗?白居易在《长恨歌》里写道:“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白学士为了突出审美效果,把泡温泉的时间从冬天改为春天,犯了一个时间上的错误,但是,大体情境倒是描摹得相当传神。就在骊山,唐玄宗重新找回了心跳的感觉,这对他本人来说当然是件乐事,可是,这种快乐也有麻烦。毕竟,杨玉环现在的身份可是寿王妃,是自己的儿媳妇。公公要娶儿媳妇,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丑闻。但是以唐玄宗的性格,既然感情已经发生,他就要追求到底了。丑闻看来已经不可避免,那么,怎样才能遮掩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