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师与空气男 降灵术

当时所谓的降灵术,玩法很新颖。在一个大房间里画出一个角落,以黑布帘围起来,区隔出一个像包厢一样的空间,灵媒坐在“包厢”里的椅子上。两名观众进去将灵媒的手脚绑在椅子上,使灵媒无法动弹。然后再拉上黑布帘,挡住观众的视线,看不见灵媒。

接下来得关掉电灯,使房间一片漆黑;旁边的助手播放音乐唱片。观众在房间的另一侧坐成一列,静默不语。

当晚的灵媒由伊东担任。音乐是为了掩盖细微的声响而播放的,这段期间,灵媒会在黑幕中挣脱绳索。不管被捆绑得多牢,只要利用魔术手法,都很容易就能挣脱出来。灵媒先是挣脱双手,再用自由的手解开脚上的绳子,走出“包厢”,制造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

在禁锢着灵媒的黑帘幕前与观众之间,得摆上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人偶、喇叭和长长的纸制扩音器等。桌子、人偶、喇叭和扩音器全涂上荧光颜料,即使在一片漆黑之中,它们的形状依旧清晰可辨。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荧光人偶配合着节奏跳舞。喇叭飘到半空中自个儿响起来。长长的扩音器忽然越过观众的头顶,直往后面伸去。最后整张桌子都漂浮到半空中,顶到天花板上。没有生命的物体自己居然能动,场面非常诡异。

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体在手脚获得自由的灵媒的操纵下,像活物似的或唱或跳,但观众却看不见灵媒。房间的窗户被盖上了又厚又重的黑布,连一点儿微光都透不进来,因此一关上电灯,整个房间就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当时我坐在观众席上,不管眼睛已经多么适应黑暗,仍然完全看不清紧挨着我坐的人(很偶然的竟又是美耶子),连一点儿朦胧的影子都辨识不出来,我吃惊极了。原来真正的黑暗,人类的眼睛是无法适应的。

最后,越过坐着的观众的头顶,距他们两米处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那是一张苍白的人脸。长长的头发垂至额头,看来是个女人,整张脸泛着蓝色的幽光,真是诡异非常。

那张脸才刚在天花板附近出现,一闪又消失了,接着飘在地板附近,定睛一看,怎么又跑到另一处去了,总之在空中忽隐忽现。我们第一次见识这样的表演。观众坐成一排挡在房间中央,灵媒应该无法绕到观众背后。如果没有助手,根本办不到,但我们非常清楚,伊东没有助手。

当晚的降灵术中,还听见死人的声音、黑暗中响起未来的预言等其他种种奇迹,但为了避免流于烦琐,这里一概省略不提。

招魂术结束后,房间亮了灯,率先开口的是那位魔术狂餐厅老板。

“太精彩了。可是这里头有个地方我怎么都想不透。我自认了解招魂术所有的手法,但里面有个手法连我都不知道。就是最后出现在我们背后的女人的脸。那是新花招呢。无论如何我都想不出那是怎么办到的。

“灵媒就算能挣脱绳索,观众席的一排椅子也挡在房间中央,灵媒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观众背后。也没有通往走廊的门,再绕到后面。尽管如此,那个女人的脸却出现在观众后方两米处。就算是用棒子吊着人偶的头伸过去,也不见那样的棒子。此外,天花板上完全没有绳子吊物的痕迹。那究竟是用什么手法?”他看起来困惑极了。

“哈哈哈……想不出来是吗?这是我的新发明。恶作剧大师也需要魔术创新师的资质。那是lazy tongs啦。翻译过来,就叫做‘惰钳’。喏,就是这个。最近都没怎么看见了,但以前的儿童玩具里这不是很常见吗?”

伊东从松垮的上衣底下取出道具,伸长了给我们看。它一直延伸到两米远的地方去,最前端吊着个诡奇森然的纸面具,脖子上装了个小电灯泡,一按手上的开关,灯光就会由下自上幽幽地照亮女人的脸庞。

所谓惰钳,是用轻金属做成的弹簧状道具,折叠起来可以收在手中,但伸展开来却能到两米外的地方。伊东只是踮起脚尖,伸展开的时候让它越过观众的头顶,再控制手中灯泡的按钮让它时闪时灭罢了。

在这次的降灵术表演中,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我又与美耶子相邻而坐,身体贴得特别紧。

我看不见美耶子的脸,可是我听得见她的呼吸。有时候温暖的气息还会吹拂到我的脸颊上,由此我知道了她就挨着我,面朝着我。我俩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紧贴着的部分越来越灼热,最后火烧似的汗流不止。她每动一下身体,肌肉里脉搏的每一下跳动都清楚地传达过来。而我也感觉得出那是对我有好感的反应。我心想她如此敏感,不可能不了解她每动一下,会对我产生何种魔力。

我的爱情就这样日益茁壮成长,便也有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