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使馆。麦金尼上校在办公室向二十余名海军陆战队警卫士兵下达命令。
“我命令你们像守卫诺克斯要塞一样守卫大使官邸。”麦金尼上校严厉地说。“A国军警将全面配合我们行动。这个国家的总统已下令他的士兵在广场设置警戒线,任何人没有通行证一律不许通过。我们将在使馆的每道门口布下检查站,进出人员必须经过金属探测器检查。官邸主楼和院子都布岗放哨,房顶埋伏狙击手。清楚了吗?”
“清楚了,长官。”
“解散!”
吉祥喜庆,一派节日气氛。官邸华灯齐明,将天空照得亮如白昼。一队美军宪兵和A国保安警察肃穆地站在两边,让人群缓缓前移。便衣人员混杂其间,搜寻一切可疑人物。有的警察牵着警犬,嗅闻炸弹。新闻记者大凑热闹。十几个国家的摄影师、记者蜂拥而至。他们都经过严格审查,所用的各种器材,在放进官邸之前,均被仔细探测。
“今夜哪怕一只蟑螂都休想混进去。”负责安全的海军陆战队军官夸口道。
贮藏室内,警卫班长一直看着穿军工服的那个人给气球充气,早觉厌烦无聊。他掏出一支香烟点燃,悠闲地开始吞云吐雾。
安吉尔惊慌地大叫:“赶快灭掉。”
这声吼,吓了警卫班长一跳:“为啥要灭掉?你不是在充氦气吗?氦气又不会燃烧!”
“把它弄熄!麦金尼上校有令,这里不准吸烟。”
警卫班长嘟哝着骂道:“去他妈的,胡说八道。”他把香烟扔在地上,用鞋跟踩灭。安吉尔目不转睛看着他,确信没有火星了,才转身继续用不同的钢罐,给气球充气。
氦气的确不会燃烧,但这些钢罐没有一个装填的是全是氦气。第一个装的是丙烷,第二罐则是白磷,第三罐却是氧和乙炔的混合气。安吉尔只是在头天夜晚,在每个钢罐里留下了一点刚够使气球飞升的氦气而已。
安吉尔把丙烷灌进白气球,氧和乙炔混合气充进红气球,蓝气球里填的则是白磷。当气球爆炸时,白磷就充当最先放出的气体的燃烧剂,从而使周围五十码内的氧气消耗殆尽,让人喘不过气来。瞬息之间,白磷化为灼热溶融的液体,落到房间中每个人的身上。人们的肺部和咽喉将被高热反应烧焦,而爆炸的力量则可以把整个街区夷为平地。这才壮丽无比呢。安吉尔伸直腰,望着贮藏室顶棚下飘忽不定的五彩气球,说:“活都干完了。”
“好的,”警卫班长说,“现在,我们把这些玩意儿弄进舞厅,让客人们乐一乐。”他随即叫来四个卫兵。“帮我把气球弄出去。”他吩咐道。
一个卫兵把通往舞厅的门拉得大开。厅堂里悬挂着美国国旗和红、白、蓝三色彩旗,远处一头搭起了演奏台。大厅内已经挤满了客人,纷纷从两侧的一顺溜长桌上按需拿取各色小吃。
“舞厅真漂亮。”安吉尔赞叹道。一个小时内,这里就会焦尸横陈。“我可以拍张照吗?”
班长耸耸肩:“干吗不行?伙计们,走吧!”
卫兵们推开安吉尔,把胀鼓鼓的气球赶进舞厅。气球东飘西荡,飞到天花板底下。
“轻点,”安吉尔提醒道,“轻点。”
“别着急,”一个士兵开玩笑喊道,“我们不会把你的宝贝球弄破的。”
安吉尔站在门厅,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三色气球组成的彩虹飘浮升高,脸上溢出邪恶的笑意:一千个致命的小美人拥到天花板下。安吉尔从口袋里摸出照相机,走进舞厅。
“咳!你不许进来!”班长喊道。
“我只照张相,拿回去给女儿看。”
敢说她女儿也其丑无比。班长挖苦地想:“好吧,动作快点!”
安吉尔的目光越过大厅落到入口,看见阿什利大使领着两个孩子进入舞厅。安吉尔一阵狞笑:正是时候。
班长一转身,安吉尔闪电般地把相机塞到铺有台布的桌下。那个地方十分隐蔽,谁也无法看见。相机内,电动自动计时器已将爆炸时间定在一小时后。真是万无一失,胜券稳操。
警卫班长朝安吉尔走来。
“我完事了。”安吉尔忙不迭地说。
“我护送你出去。”
“太感谢你啦。”
五分钟后,安吉尔顺利地出了官邸,漫步A国首都宽畅的大街上。
这一夜又闷又热,然而美国大使官邸外却人声鼎沸。好奇的居民欲先睹为快,一潮又一潮涌来,挤得水泄不通。警察拼命把人朝后抵,不许靠近官邸。在茫茫夜色的反衬下,使馆灯火辉煌,更加光彩夺目。
晚会尚未开始,玛丽已将孩子们叫上楼。
“我们必须开个家庭会议。”她说,觉得必须把事情真相告诉孩子。
玛丽先把已经发生的情况一一说出,接着讲大祸即将临头。听着听着,孩子们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
“我不能让你们出事,”玛丽说,“因此必须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怎么办呢?”贝思焦急地问,“坏人千方百计要杀你,难道你不可以和我们一道走?”
“我不能走,亲爱的,不然就抓不到坏人。”
蒂姆强忍住泪:“您怎么知道他们抓得住坏蛋?”
玛丽沉思片刻,说:“因为迈克·斯莱德是这么说的。行了吧,伙计们?”
贝思和蒂姆骇得面如土色,相视无言。玛丽的心随之紧缩。他们太小了,哪经得起这种险恶情况?谁又敢说自己遇到这种情况都能化险为夷?
她精心地梳妆打扮,很可能这是一生中最后一次美化自己。她挑出一件标准长度的红色柔丝晚礼服,穿上红色高跟凉鞋。她对镜欣赏自己的风姿倩影,只是桃腮无色,玉颜似灰,冷眉紧锁千般恨。明镜知否,知否明镜——今宵凶乎吉乎?
十五分钟后,玛丽一家步入舞厅,一面向客人招呼致意,一面竭力控制紧张情绪。走到舞厅那边,玛丽回过头,对孩子们说:“你们有家庭作业,”她故意放大声音,“快回到屋里去做吧。”
她深情地目送孩子们离场,一时间愁肠百结,咽喉哽噎。上帝呀!迈克·斯莱德千万不要有闪失呀!
背后一声脆响,玛丽闻声而跳,脉搏顿时加快。转身一看,方知虚惊一场。原来一个待者不小心碰掉一个盘子,正在弯腰收拾碎片,玛丽好半天才使心跳恢复正常。安吉尔到底怎样杀死她?她环顾一片节日喜气的舞厅,看不出任何迹象。
孩子们一出舞厅,麦金尼上校就把他们领到官邸侧门。上校对守在门边的两个武装警卫说:“把他们带到大使办公室,一步也不准他们离开。”
贝思执拗不听:“我妈妈真的不会出事?”
“一定没事。”麦金尼保证,其实他心中也七上八下,摸不着底。迈克·斯莱德看着孩子们走远,才决定进去找玛丽。“孩子们上路了。我要去四处巡查巡查,马上回来。”他对玛丽说。
“别丢下我,”几乎不容玛丽多想,这话已冒出口,“我要和您一道去。”
“您这是怎么啦?”
她坦诚地凝望着迈克,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和您在一起,我感到安全。”
迈克哈哈一笑:“真是风云突变,乾坤倒转。来吧!”
玛丽紧随其后,寸步不拉。
乐队开始演奏,人群踏着舞曲的节奏婆娑起舞。百老汇的名曲响彻大厅:《俄克拉荷马》、《南太平洋》、《安妮,拿起你的枪》、《我的美丽姑娘》。客人们怡然自乐,遂心顺意。不跳舞者则在桌边开怀畅饮,品尝珍馐。
舞厅布置得很奢华。抬眼望,千百只气球拱浮在粉红的天花板下,姹紫嫣红,真是美不胜收。倘若不隐含着死亡的阴影,这里堪称人间仙境。玛丽默默地想。
她的神经已绷到断裂的边缘,随时都会大叫出来。一位客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立刻想到一根致命的毒针穿透肌肤。安吉尔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枪射她?或是用匕首刺她?厄运发生前的提心吊胆实在难以忍受。她觉得自己置身于欢笑交谈的客人中间,周身上下一丝不挂,任何时候,身体的任何部分都会遭到致命一击。安吉尔就隐蔽在某个角落,目不转睛地窥视着她,伺机下手。
“您认为安吉尔现在在这里吗?”玛丽问。
“不敢担保。”迈克回答道。这是最可怕的事,她脸上的表情,清楚地传递出内心的巨大忧虑。“听着,假如您打算离开……”
“不!您说过,我必须当诱饵。没有诱饵,他就不会上钩。”
他点头,同时捏住她的胳膊:“是这么回事。”
麦金尼上校走过来:“我们进行了彻底搜查,没有发现情况。迈克,这不太对劲儿呀。”
“再检查一遍。”迈克示意站在周围的四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将玛丽围在中间。他对玛丽说:“我马上回来。”
玛丽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词:“请吧。”
迈克和麦金尼上校,领着两名警卫,牵着两条警犬,将官邸楼上的房间,逐一搜查一遍。
“一无所获。”迈克扫兴地说。他们询问看守后门的警卫。“有无发现陌生人进来?”
“没有,长官。跟往常的星期日夜晚一样,风平浪静,没有情况。”
并非风平浪静,而是大战在即。迈克忧郁地想。
他们朝客房走去。一位持枪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向上校立正敬礼,然后让到侧面,让他们一行人进去。科里娜·索柯莉睡在床上,无忧无虑地读着一本书。这位A国的国之瑰宝,显得年轻漂亮,富有才华,难道她会是安吉尔的爪牙?难道她会助安吉尔一臂之力?
科里娜抬起头,说:“我参加不成晚会,实在感到遗憾。晚会多好玩?啊,我还是待在这里看书吧,书中自有一番乐趣。”
“读吧。”迈克严肃地说,关上门。“我们还是到楼下去看看。”
他们跨入厨房。
“放毒?”麦金尼上校疑惑地问,“他会放毒吗?”
迈克摇头:“场面太小。安吉尔讲究轰轰烈烈。”
“迈克,想把炸弹弄进来纯属痴心妄想。我们的专家把这里梳了一遍,警犬也嗅了每个角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东西。他也无法从房顶向下朝我们射击,我们在上面布置了火力。”
“他绝对另有妙法。”
麦金尼斜视迈克:“讲讲看。”
“我讲不出来,但是安吉尔工于心计。”
他们又查一遍藏书屋和办公室,一无所获。他们来到贮藏室。警卫班长和他的士兵正把最后一批气球往舞厅赶。
“好看,对吗?”
班长说。“不错。”
正要朝前走,迈克似有所悟:“班长,这些气球打哪儿弄来的?”
“是从法兰克福的美国空军基地搞来的。”
迈克指着氨气罐:“这些玩意儿呢?”
“一个娘生的。根据您的指示,我们把它们放进了储藏室。”
迈克不觉有何不妥,便对麦金尼上校说:“再上楼去。”
他们转身离去。班长突然喊住:“啊,上校……您找来的那个短工,忘记留下工时单。他的工钱写在军人工资表上,还是职员工资表上?”
麦金尼上校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问:“我几时找过人来?”
“就是那个充气球的人。”
麦金尼上校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没有这回事,我没叫任何人来充气球。”
“埃迪·马尔茨说的,您……”
麦金尼上校更觉不对:“埃迪·马尔茨?我不是派他去法兰克福了吗?”
迈克情知有诈,急忙问班长:“那个男人长相如何?”
“哈,那不是个男人,是个女人。哎,那模样太古怪,又胖又丑,说话南腔北调。还有一脸麻子,脸上那堆肉总是要往下掉。”
迈克激动万分地对麦金尼说:“那是纽莎·蒙尼兹。哈里·兰茨曾向委员会形容过她的丑相!”
话音刚落,两人顿时醒悟。
迈克一字一顿:“噢,天啊!纽莎·蒙尼兹原来就是安吉尔!”他立即指着地上的钢罐:“她用这里面的气充充气球?”
“是的,长官。说来也奇怪,我当时点燃一根纸烟,她气急败坏要我掐灭。我说:‘氨气又不会燃烧。’她说……”
迈克已经抬起头:“气球!爆炸物在气球里!”
他们不约而同举头望着高悬顶上的天花板,红、白、蓝气球簇拥着,布满在天花板下方,煞是好看。
“她一定采用某种遥控装置引爆气球!”迈克急转身问警卫班长:“她走多久了?”
“大约一小时!”
桌下,那件无人看见的定时装置,只剩六分钟就要引发一场血光之灾。
迈克疯也似的在舞厅里团团打转。“她一定把引爆装置藏在什么地方了,随时都可能爆炸,我们没法及时找到它!”
玛丽走过来。迈克对她说:“您立即命令客人疏散!快快快!马上宣布!由您宣布好一些,每个人都必须退出去!”
玛丽尚不知事情已到火烧眉毛般危急,怔怔地望着他:“出什么事啦?”
“我们发现安吉尔的诡计,”迈克急如火燎,“这些气球,”他指着天花板,“就要置人于死地。”
玛丽看着气球,恐惧爬上了脸:“能把它们取下来吗?”
迈克声色俱厉:“这怎么成?成百上千个!没等您把它们取下来,早就一个接一个——”
她只觉喉咙发干,拼命才把话挤出来:“迈克——我有办法!”
两人的目光刷地集中到她身上。
“‘大使的愚计’,房顶!房顶可以打开!”
迈克竭力保持镇定:“怎么打开?”
“有个开关,可以……”
“不行!”迈克制止道,“决不能用电动开关,一颗火星就会把它们全引爆。有无手动开关?”
“有!”玛丽紧张得结巴了,“房顶,两半分。每边,都有一个曲柄。能……”她最后是在对自己说。
迈克和麦金尼以疯狂的速度冲上楼梯。跑到顶层,看见楼梯直通阁楼,便急忙进去。一道木梯连接着狭窄的天桥。当人们清洁舞厅天花板时,便站在这天桥上。曲柄就固定在墙上。
“那边墙上一定还有一根曲柄。”迈克判断道。他开始晃晃悠悠地走上天桥,一边轻轻拨开飞浮在周围的致命气球,一边保持身体平衡。他不敢低头观看底下载歌载舞的人群,一股气流鼓动着一大串气球撞到他身上,他身子一晃,一只脚踩虚,人就栽了下去。落到半空,他伸手抓住了木板,两臂吊着,身体悬空荡悠。他终于又攀上天桥,全身大汗淋漓。他一寸一寸地挪移,走过了天桥。另一只曲柄,就固定在墙上。
“我准备好了,”迈克向上校喊道,“小心呀,动作别太猛!”
“好的。”
迈克开始慢慢地摇动曲柄。桌下定时引爆装置离启动只剩下两分钟了。
气球阻挡着视线,迈克看不见上校的身影,但听得见另一只曲柄摇动的声音。房顶渐渐地显出一丝缝,缝隙慢慢扩大。一串由氦气充填的气球,从缝中升人漆黑的夜空。随着房顶越开越阔,大群大群的气球争相奔逃。霎时间,星光灿烂的夜幕下,飞扬起五彩的气球。舞厅内外的人群,被这意外的节目所吸引,纷纷发出“啊,啊”的赞叹声。
舞厅桌下,遥控定时引爆装置只剩下四十五秒钟了。这时一串气球被天花板的棱边挂住。迈克的手不够长,只好踮起脚尖,身子前倾,依然无法使被挂气球脱离。他只好又一次踏上天桥,用劲将其推开,气球飞出屋顶。成功啦!
迈克站在天桥上,目送最后一组气球升空。气球越飞越高。紫色的天幕被染得五彩缤纷,突然这些气球在天空中爆炸了。
宛如巨雷震荡长空,鲜红的、雪亮的火焰四射迸散,交相辉映。这是人们从未观赏过的7月4日的焰火盛典。地面上的人情不自禁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迈克凝视夜景奇观,精疲力竭,连移动的力量也没有了。然而危险毕竟过去了。
在世界各地,全面搜捕罪犯的行动同时进行。
国务卿弗洛伊德·贝克,正在床上与情妇同枕共眠。门突然被撞开,四个人闯进来。
“你们他妈的干什么?”
一个人掏出证件:“联邦调查局。国务卿先生,你被捕了。”
弗洛伊德·贝克似乎还不相信,他瞪着眼问:“你们他妈的发疯了,我犯了什么罪?”
“‘索尔’先生,你叛国谋反!”
沃丁·奥里佛·布鲁克斯将军正在俱乐部用早点。两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走到他桌前。将军束手就擒。
亚历克斯·海德·怀特爵士,正在议会晚宴上陶醉于别人的频频敬酒。一位招待员走近他,说:“对不起,亚历克斯爵士,外面有几位先生想和您谈谈……”
在巴黎法兰西共和国议会大厅,议员鲍尔德被请下讲台,法国对外安全总局将他逮捕归案。
印度加尔各答议会大厅,洛克·沙巴哈的发言人威西陆,被全身捆绑着塞进汽车,送进监狱。
在罗马,国民议会议员泰尔在一家土耳其浴室内被缉获。
扫荡残余势如破竹:
墨西哥、日本、西德、澳大利亚,涉嫌此案的高级官员被一网打尽。
被拘捕的还有一家大型轮船公司的总裁;一个势力强大的工会领袖:一名电视福音传教士;甚至某石油卡特尔的首脑人物。
埃迪·乌尔茨畏罪潜逃,被当场击毙。
联邦调查局特工在砸破彼特·康纳斯的门之前,此公已开枪自杀。
玛丽和迈克坐在“泡沫室”内收听世界各地的报告。迈克在电话中证实一名犯人的身份:“维里兰是南非政府的一名国会议员。”他放下电话,转告玛丽:“大部分罪犯均被拿获,漏网的只剩总监和纽莎·蒙尼兹,就是安吉尔。”
“没人知道安吉尔是个女人?”玛丽惊异地问。
“没人知道。她把我们全骗了。只有兰茨向爱国者自由同盟委员会报告过她的长相,说她既胖又丑,一身傻劲。”
“总监呢?”玛丽又问。
“谁也没见过他的尊容。他历来通过电话下达命令,是一个老谋深算的组织者。他把委员会划分成若干小组,各小组相互之间没有往来。”
安吉尔垂头丧气。确切地说,她是一头被失利激怒了的野兽。想不到执行合同竟会功亏一篑。她横下心要卷土重来,雪耻报仇。
她向华盛顿的那个秘密号码打了电话。她说:“安吉尔请您别着急,这次出了点小毛病,他一定会好好干。下一次,他们一个也逃不脱……”她的语调仍然装得毫无生气。
“哪还有下一次?”那边大发雷霆,“安吉尔坏了大事!他是个废物,比外行还他妈的差劲!”
“安吉尔对我说……”
“管他妈的向你说了什么!他完了!一分钱也休想捞到。告诉那个杂种滚远点,我要另请高明!”他砰的一声挂断电话。
杂种!天下谁有这样的狗胆如此对待我安吉尔?谁骂安吉尔,我就叫谁灭亡。名誉不能受损,那家伙必须给钱。哈,他拿什么来兑现?
“泡沫室”的秘密电话响起。玛丽拿过听筒,一听是斯坦顿·罗杰斯的声音。
“玛丽,没想到您平安无事!孩子们也好吧?”
“斯坦,我们都安全。”
“感谢上帝,危险终于过去了。原原本本告诉我,事情究竟怎样发生的。”
“安吉尔是元凶,她想炸毁官邸,还……”
“您说安吉尔是个男的?”
“不对。安吉尔是个女人。她的名字叫纽莎·蒙尼兹。”
谈话突然中断,那边显然大吃一惊,长久地想不出话回答。“纽莎·蒙尼兹,闹了半天安吉尔原是那个又胖又丑的蠢婆娘!”
玛丽顿觉一股寒意从脚跟升上头顶。她缓缓地说:“斯坦,您讲对了,是那么回事。”
“玛丽,有什么事要我效劳吗?”
“没事。我要去看孩子,以后有空再谈。”
她一下按下电话,坐在原处,感觉像五雷轰顶,脑中思绪翻滚。怔忡心惊,眼冒金星。
迈克觉得有异,忙问:“您怎么啦?”
玛丽说:“您讲过,哈里·兰茨只向委员会的个别成员描述过纽莎·蒙尼兹的相貌?”
“是的。”
“斯坦顿·罗杰斯刚才竟然讲出了她的长相!”
安吉尔的飞机在杜勒斯机场刚一降落,她就跑到一间电话亭,拨通了总监的秘密号码。
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我是斯坦顿·罗杰斯。”
两天后,迈克、麦金尼上校和玛丽在使馆会议室坐下。电子侦察专家刚刚做完反窃听检测。
“现在真相大白,”迈克说,“总监就是斯坦顿·罗杰斯,然而我们大家都被他的假象蒙蔽了。”
玛丽仍觉难以理解:“他干吗要杀我呀?起初,他反对任命我为大使,亲自在我面前坦诚相告,毫无掩遮。”
迈克解释道:“当他一旦认识到您和您的孩子的象征意义后,所有的想法立刻就归到一个点上去了。此后,他为您的提名四处活动,八方奔波,倒把我们麻痹了。他在背后操纵您,并且指挥新闻界对您大吹大擂,捧得您发紫。他还把您引入上流社会,与权贵人物相识。”
玛丽不寒而栗:“他干吗要卷入?”
“斯坦顿·罗杰斯对保罗·埃利森当总统一直怀恨在心,他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他开始仅是个自由派,后来娶了一个右翼反动分子。我猜测,他被他老婆牵着鼻子走。”
“他们追到他没有?”
“没有。他失踪了。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休想逃掉。”
两天后,斯坦顿·罗杰斯的头,在华盛顿的一个垃圾箱里被发现。他的双眼被抠走了。